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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位居神坛的啤酒
最初的诱惑
尽管大卫·雷恩斯·华莱士说过:“发酵是比火更伟大的发现。”但“发酵”是如何被发现的,至今没有被确认。很多有关面包或啤酒的普及文章中都会以这样一个梦幻般的传说解释发酵的起源:新石器时代有一个健忘的厨师,无意中把生面团长时间放在太阳下烤晒,结果发现面团逐渐出现了变化。“面包派”此时会主张人类由此发现了发酵面包,“啤酒派”则认为“生面团逐渐变成液体状态并开始发酵”,人类由此发现了最早的啤酒酿制方法。
关于新石器时代的啤酒酿造,比“生面团逐渐变成液态”这种说法更多些可靠学术味道的是1986年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人类学家所罗门·卡兹(SolomonKatz)提出的一种猜想:某些游牧部落的原始人偶然发现,将野生的大麦或者小麦浸泡在水里会变成黏糊状,如果置于外部空气中,它不会腐烂,空气中的酵母菌使它自然发酵,颜色逐渐变深,从而酿出一种带泡沫的饮料。
在挪威神话中,女武神酿造的酒曾被视为“不死之水”
卡兹的假说听起来有几分道理,但这不过是当时已历经30多年的“先有啤酒还是先有面包”问题的又一种解释而已。追溯啤酒和面包问题的根源,一切开始于1952年10月芝加哥大学人类学家罗伯特·布莱特伍德(RobertBraidwood)在《科学美国人》上发表的一篇论文。论文中记述了布莱特伍德在伊拉克东部扎格罗斯(Zagros)山区的一次考古发掘,其中提及有证据表明公元前4750年前后该地区已有几种人工培植的谷物与蔬菜,同时发现有一些家养牲畜的痕迹。尽管布莱特伍德没有明确表示此次发现有谷物制品,但论文中留下这样的文字:“可以预测,人工培植的谷物在中东出现,这直接预示了使用这些谷物用于制作面包的可能性。”论文发表后,威斯康星大学的植物学教授乔纳森·索尔(JonathanD.Sauer)在写给布莱特伍德的私人书信中提出了质疑,认为“也许最初的人工培植谷物是为啤酒而非面包所预备”。布莱特伍德随后在《美国人类学家》杂志上将这一问题公开给他的人类学同行们,一场旷日时久的讨论就此开始。
布莱特伍德的态度一如他的原始论文一样委婉。他列举了发掘出的新石器时代农具及器皿,提出虽然这些器具并不能直接证实啤酒或是面包在当时人类的日常生活中存在,但发掘现场出现的麦粒都毫无例外地呈焦煳状。“尽管我也曾看到麦粒因其他用途而被烘烤,但或许这些麦粒是在被烘烤出酿酒所需的麦芽过程中烤焦的。”索尔提出植物学方面的论据,认为野生大麦的种子极易脱落,以新石器时代的农具收获是件极其辛苦的事,能不厌其烦地伺候这样的谷物,在他看来是一项“需要比纯粹果腹更刺激动力的劳作”。时任丹麦国家博物馆馆长的古作物权威专家汉斯·海尔拜克(HansHelbaek)则否定了“烘制麦芽导致麦粒焦煳”的假说,称烘制麦芽所需的温度有限,绝不会使麦粒被烤煳到如此程度;此外,“倘若发酵酿酒是大麦被人工培植后的首要用途,可以预见此后的农业知识传播将以酿酒知识为主,但史实并不能证明这一推测”。
哈佛学者保尔·曼格施多夫(PaulMangelsdorf)的应答最为纠结。他指出,在考古发现的早期谷物中(包括几种野生大麦与小麦),颖苞也即谷壳还都依附在谷粒上,倘若不加进一步处理,这样的谷物更适合于酿造啤酒而非制作面包。但他同时又提出:啤酒不可能被当做碳水化合物的主要来源,因此“人类不可能只依赖啤酒生存,即便是啤酒与肉食加在一起也不能满足人类生存的需求”。曼格施多夫提醒说,西方学者太桎梏于“发酵面包”这个概念。在他看来,未发酵的原始面包才是发酵面包与啤酒的共同鼻祖。
古埃及雕塑,酿啤酒的妇女
卡兹的假说则是这场争论更新近的回应声音。卡兹还在论文中根据当时的最新考古发现断言:“已经发现的新石器时期的狭颈陶制容器,就是为酿造啤酒而制成的。”斯塔夫理阿诺斯的经典著作《全球通史》中也近乎板上钉钉地记录了“到新石器时代末期,近东的居民们……有了不仅能用来贮存谷物,而且能用来烹调食物、存放油和啤酒等液体的各种器皿”。然而,无论是来自器具方面还是谷物方面的新证据,都无法以足够的说服力终结这场争论。跳出纯技术的领域来看,其实这起争论背后多少隐藏着一点饮酒者自责的良心味道,恰如布莱特伍德在争论初起时便以他典型的曲折笔法坦白的那样:“索尔认为,事实上推动谷物培植发展的是干渴而不是饥饿,对于我来说,这不能说是一个完全没有诱惑力的想法。”
与布莱特伍德的委婉相对,美国作家肯·威尔斯(KenWells)在他2003年那本《美国啤酒文化之旅》(TravelswithBarley)中直截了当地支持了索尔的观点。威尔斯的理由极其简单:“几块又干又硬、看了令人倒胃口的面包,几乎可能是促使人们放弃渔猎采集进而开始大麦种植的重要因素。偶然产生的啤酒在味道方面的确不敢恭维,不过它所带来的欢愉却很有现代意味。认识到这一点,那些具有经验主义倾向的部落居民也就敢于铤而走险。尽管口味欠佳,不过那种奇妙的精神愉悦感,激励着那些最初的啤酒饮用者去重演那个偶然的发酵过程。”
依据考古发现,威尔斯笔下这个“具有经验主义倾向的部落居民”应该是苏美尔人。苏美尔文明是整个美索不达米亚文明中最早、同时也是全世界最早产生的文明。通过放射性碳14的断代测试,苏美尔文明的开端可以追溯至公元前4000年,约结束在公元前2000年,被闪族人建立的巴比伦所代替。1992年11月,《自然》杂志证实,经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和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的三位研究人员化验分析,在美索不达米亚南部、也即未来苏美尔文明活跃的地区发现的距今5500年的陶罐中发现了麦芽糖的痕迹,这是迄今最早的可基本确信为啤酒存在的证据。苏美尔人批量种植大麦的历史可追溯至公元前4000年,“啤酒优先论”的信奉者相信,苏美尔人收藏粮食的一半都用来发成麦芽然后酿制啤酒。
“享受酒精带来的精神愉悦感。”这种说法听起来颇为现代,但与我们间隔数千年的苏美尔人很可能并不像这些可怕的年代数那样显得苍老古板。苏美尔学者史蒂夫·廷尼就曾说过:“苏美尔人在很多方面像我们自己。他们关心与别人交往,喝啤酒。”一块公元前3000年的苏美尔泥板书上曾有这样一首饮酒歌:“畅饮啤酒,快乐无愁,舒肝乐心忘尔忧。”
在苏美尔,是否会喝啤酒甚至被视为未开化人与文明人之间的分界线。在著名史诗《吉尔伽美什》(Gilgamesh)中,吉尔伽美什这位半人半神的苏美尔之王与他未来的挚友恩齐度(Enkidu)是这样结识的——众神创造了凶蛮的恩齐度来考验吉尔伽美什,他以草为食、与野兽为伴,终日想要与吉尔伽美什比试。于是,吉尔伽美什派一个妓女到恩齐度那里,与他相伴了一个星期,教导他各种文明人的举止。恩齐度从未见过面包,也从未学过如何饮用啤酒。那妓女教导他:“吃下面包,恩齐度,因为它是生命的源泉;喝下啤酒,因为它是大地的馈赠。”恩齐度饱餐了面包,又喝下7杯啤酒,然后,“他的心变得空灵,他的面庞焕发光芒,他因喜悦而歌唱”。就此,恩齐度被宣称变成了一个开化的文明人。
与晶莹透亮的现代啤酒不同,学会喝苏美尔时期的啤酒确实是需要一些技术的。考古发掘不仅发现了苏美尔人最早的啤酒容器,也发现了最早的苏美尔啤酒配方。据苏美尔人刻在黏土板上的楔形文字描绘,当时的啤酒制作过程是:将燕麦使用杵臼去掉外皮以便于发芽,大麦因皮薄可免于这道工序,两者都发芽后,将其贮存,在需要的时候,以粉碎的燕麦和大麦芽加水糅合,放入酵母,经过发酵、烘烤,即成为啤酒面包,根据面包烤制的程度,留待分别作为深色或浅色啤酒的原料;酿造啤酒时,将啤酒面包加水捣碎,掺入肉桂以及一种被称为“格斯汀”的神秘发酵物和蜂蜜,然后用柳条编成的筛子将这种混合液体过滤、去渣、澄清,倒人容器,令其发酵,发酵后的液体,就是最早的啤酒。饮用的时候,将这种液体倒人小容器中,用麦秆吸饮。从流传至今的泥板画上看,这种饮酒管一般都有半人高,喝酒的时候得把酒坛搁在地上,然后搬个凳子坐下,把着饮酒管一通猛吸,确实有些技术含量。
至于苏美尔啤酒酿造程序中提到的“酿酒面包”,这似乎又给“面包优先派”提供了一些证据。但早已有人声明,这反而证实了啤酒先于面包诞生,因为由此可知“面包”最初不过是作为酿酒原料的一种便于保存的状态而存在的,并非某种食品。这套4000年前的配方后来于1989年由两个美国人复制成功,据说口味“要比你想象的好得多,不太像啤酒但是甘甜,就像家里制作的苹果酒”。
史诗《吉尔伽美什》中提及的“妓女”是个有些暧昧的称谓。根据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Herodotus)的《历史》(TheHistories)一书中的记载,在古代近东的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沿岸,也即美索不达米亚文明所在的两河流域曾矗立着许多神庙与祭坛,而在神庙与祭坛中供养“神妓”是通行的做法。另据萨缪尔·诺阿·克莱默德(SamuelNoahKramer)的《婚祭》(TheSacredMarriageRite)一书,苏美尔文明晚期有这样的习俗:新年庆典的第10天,国王要在神庙中度过一夜,如此他的子民才会臣服他的权威。照此看,史诗《吉尔伽美什》中的“妓女”理应具有与现代概念中不同的含意。
何况这是一个少有的拥有啤酒女神的文明。苏美尔的啤酒女神被尊称为“宁卡西”(Nin-kasi),没有任何遗存的史料描述过她的相貌,但她的名字频繁出现在苏美尔文明对啤酒的种种赞歌中,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一首是:“宁卡西,是你双手捧着那无上甜美的麦芽汁;宁卡西,是你将滤清的啤酒从瓮中倾倒,恰似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的激流。”传说诞生于流水之中的宁卡西不仅本身是啤酒的象征,而且也是众神的酿酒师,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苏美尔的社会中酿酒师全部是女性,而宁卡西神庙中的女酿酒师也通常担当女祭司。除此以外,苏美尔神话中酒馆的守护神也往往是女性,恰如史诗中吉尔伽美什在世界尽头处众神酒馆中见到的西杜里(Siduri)。这样的角色分工据分析是早期啤酒不耐存放,都是在家中现酿现饮决定的。待啤酒的酿造技术发展,生产量增加,男性才逐渐从女性手中夺走了酿酒师的地位,如同后来在各地神话中逐渐显示出的那样。
酿酒者在当时社会中的地位可以从东方学家亨利·法兰克福(HenriFrankfort)的论著中看到些微暗示:一块泥板书记录了一个有钱人家的饭菜内容——面包、啤酒、点心、鱼,以及牺牲用的牛羊肉;啤酒制造者也掌握着牛羊,但牛羊是匮乏的,因为几乎没有富饶的草地用于放牧;穷人爱吃蔬菜和水果,但并不是因为有营养,而是买不起主食和肉;肉类不光穷人吃得少,富人也不常吃,因为肉一般在特别场合才吃(祭祀后),但美索不达米亚人对肉食的兴趣极大,一般会把吃肉写进合同,即主人除了提供正常的饭外,还要另加一份肉。
宁卡西堪称苏美尔神系中历史最久远、影响范围最广的神祇之一,早在公元前2900~前2350年的苏美尔早期王朝时期(EarlyDynasticPeriod),她就已经被当做啤酒的象征及其酿造业的守护者。在当时的圣歌中,她被称颂为“欲望满足者”。《宁卡西赞歌》是现今唯一存世的两首苏美尔祝酒歌中的一首。当苏美尔人彼此祝酒时,相当于今天的“干杯”的说法是:“Nin-kasira”(向宁卡西致敬)。一种传说称宁卡西是精神、风和大气之神恩利尔(En-lil)与大地女神宁胡尔萨格(Nin-hursaga)的女儿;另一种传说则认为她的父亲是深渊之主,水、智慧和技艺之神恩齐(En-ki)。无论依据哪一种说法,她的父母的显赫地位都足以证明她是一位举足轻重的神祇。在文字记载中,她经常与她的配偶(有时也被当做她的兄弟)西里斯(Siris)(或称西拉什(Sirash)同时出现,但后者此时是一个相对微不足道的酒精类饮料的守护神,宁卡西仍旧是最首要的酿酒神。
如此尊贵的啤酒女神自然也会要求苏美尔人献祭大量的啤酒。在献祭仪式上,啤酒不仅是作为一种饮料,而且作为重要的调味品出现在各种食品中。从现存的一份泥板文献中可以一窥当时苏美尔人向神祇贡献的祭品:“大麦面包、小麦面包、蜂蜜奶油糊、椰枣、糕点、啤酒、牛奶、奶油雪松汁液”;还要准备一头精心宰割过的公牛,“将生面团放进水、顶级啤酒里”,并与动物油、“植物之心制作的芳香剂”、坚果、麦芽和香料搅匀。
啤酒在苏美尔人的日常生活中还充当着重要的医药角色。苏美尔人担心“纠缠人类的忧虑和肠道疾病”,在泥板上记录下各种关于制作“具有神奇力量的药品”方面的东西,而啤酒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目前已发现的世界上最早的医药文献是一块公元前2500年的楔形文字泥板,上面罗列了15种药方,其中包括这样一味:“磨碎梨子和甘露植物的根,掺入到啤酒中让这个人喝下。”苏美尔医生治病从不求助于魔法或是巫术:他们建议清理和清洗,并在热水和矿物质溶剂中浸泡;使用蔬菜的提取物,药品大多以植物和矿物质化合物制成,还配之适当的液体或溶剂;如果是口服,啤酒经常成为理想的溶剂。在那个饮水卫生颇成问题的年代,饮用啤酒不失为一种更“健康”的选择。
之后的巴比伦人继承了苏美尔人对啤酒的钟爱。就食物而言,巴比伦人的烹调技术更胜一筹。出土的泥板中曾记载一道可称之为“啤酒鸡”的菜,配料及烹饪细节无一遗漏,完全可以在今日重现:将鸡剖开,用冷水清理,放入一个钵中干烤;然后由火上拿下,再用冷水洗净,洒上醋,抹上碎薄荷和盐;把啤酒倒入一干净的钵中,加入油;用冷水把鸡洗净,同所有的香料一起放入钵中;当钵热的时候,将它拿离火炉,洒上醋,拍上薄荷和盐,或者用一干净的钵,放入清水和鸡,再放在炉上煮;然后由火上拿下来,用清水洗净,抹上蒜汁;把香料放入一盆水中,加一块去了软骨的肥油,一些醋,以及随意的一些泡过啤酒的香木、芸香叶,当水滚了之后,加入沙米都(一种香料)、韭菜和蒜泥洋葱,把鸡放进去煮。
在医药方面,巴比伦人同样继承了苏美尔人以啤酒作为主溶剂的做法,并把啤酒的应用扩大到外敷。与苏美尔人略有不同的是,巴比伦人相信巫术除魔。现存的一个巴比伦治疗牙疼的药方或称咒语便以称颂宇宙起源为开头、以治愈牙痛为结尾:“阿努造天空,天空造地球,地球造江河,江河造水流,水流造沼泽,沼泽造地龙……愿埃以其巨掌惩治你!”最后的附言是:“将二等啤酒和食油等掺和在一起,默诵三遍以后将该药敷在病牙上。”
古巴比伦的啤酒酿造业和酿造技术已经非常发达。据记载,当时以不同原料、不同配方酿造的啤酒已达20种。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一块古代泥板罗列了巴比伦啤酒的种类:黑啤,白啤,红啤,三叠啤,有泡啤酒,无泡啤酒等等。泥板里还记载了皇室的人使用黄金打造的吸管来饮用啤酒,其长度足以从王座伸到邻近贮藏啤酒的大容器里。不过,巴比伦的“酒政”最独到之处还在于推出的一系列关于啤酒与酒馆的法律规范。尽管苏美尔人在乌尔第三王朝(约公元前2113~前2006年)由统治者乌尔纳姆(Ur-Nammu)颁布的《乌尔纳姆法典》已超越《汉谟拉比法典》,成为世界上最早的成文法典,而且其中也没忘记对啤酒浓度予以法律约束,但与公元前2100年颁布的《汉谟拉比法典》相比,在啤酒的相关立法上远不够严苛。当时巴比伦已在各地兴建了具有一定规模的啤酒酿造工厂式的作坊。《汉谟拉比法典》第108至111条分别有这样的规定:不收大麦作为啤酒的价钱、而用石秤砣多收银子、或者使啤酒的价值低劣于正常酿酒的大麦价值的卖酒妇应被扔入水里淹死;没有把在卖酒店里聚集策划罪行的歹徒抓住、并押送到宫廷里的卖酒妇应被处死;一个不住在神庙中的那迪图女祭司或乌格巴波图女祭司如果开设酒店、或者进入一家酒店饮酒,她应被烧死;一个卖酒妇赊给外人啤酒,收获时每坛酒她应收取50升大麦作为酒款。《汉谟拉比法典》甚至按照等级制度建立了啤酒的配给制度:普通阶层允许每天2升啤酒,公职人员可以允许3升,僧侣和特权阶层则可以允许5升。
苏美尔时期宁卡西女神将滤清的啤酒从瓮中任意倾倒的时代已经结束,与众多对卖酒妇的限制法令同时出现的是宁卡西的配偶西里斯地位的上升,他的名字开始逐渐排在宁卡西的前面,而啤酒也开始从献祭品或牙疼药的角色转变成具备更多货币符号的意味。公元前1525年制定的《赫梯法典》里,明确提出啤酒的酿造由国家管理,而啤酒也成为民事纠纷的调解赔偿物之一,典型的法规有:“第164至165条:若某人去抵押并发生了争吵,或者掰碎了献祭面包,或者打开了酒坛,他要交出一头羊、10片面包、一个容器的啤酒,并要为他的房屋重新净秽,直到经过一年后,他要保持他房间里的东西不受亵渎。”“第166条:若某人把种子播种在种子上,他们将把他的脖子放在犁上。他们要套住两头牛,他们将把一头牛面向一方,另一头面向另一方。那个男子将被处死,牛将被杀掉。先前播种田地的一方将使自己获得收入。这是他们先前采用的方法。”“第167条:但是现在,他们将用一头羊来代替那名男子,两头羊代替牛。他将交出30片面包和3罐啤酒,并且他要进行净化,先前播种田地的那个人首先收割庄稼。”“第168条:若某人破坏了一块田地的界限并且移动一个阿卡拉,田地的主人将截去一个吉帕沙尔土地并占为己有。破坏边界的他要交出一头羊、10片面包和1罐啤酒,并要净化田地。”
女神退位
据考证,非洲埃塞俄比亚人的啤酒酿造技术源自巴比伦,用麦芽面包和谷类面包制作的名为“Dallabier”的饮料一直流传至今。而古代埃及的啤酒酿造方法据推测也是师法巴比伦,但添加了更多的植物香料和药用植物成分。当时啤酒与面包制作是古埃及的两大产业。古埃及人家庭中制作、短期酿成的啤酒酒精成分少,供一般居民饮用;酿造工厂中则将已经发酵的啤酒放于特制的缸中,进行再发酵,如此制成的啤酒酒精含量高,专供富裕阶层饮用。同样有记载说,古埃及人也十分了解啤酒的治病功能。一份公元前1600年的医学文献显示,当时医生开出的处方中,有15%含有啤酒。还有记载说,啤酒在古埃及人的生活中扮演了许多重要角色,包括融入了当地习俗中,例如假使一个年轻男子让一个年轻女子喝了一口他的啤酒,那么别人就会认为他们已订下了婚约。埃及的法律如同巴比伦法典一样保护啤酒消费者的利益,短斤缺两或少找零钱的酒馆老板会立刻被溺死;往啤酒中掺水则罪责较轻,惩戒是让酒馆老板贴着门站立,同时他的耳朵会被钉在酒馆门上。
后世人很少会怀疑古埃及人对啤酒的钟爱,以至于啤酒的发明权经常被归功于古埃及人。古埃及人对啤酒的称呼“Boozah”后来也甚至成为酒鬼或英式啤酒馆的俚语说法。古埃及人以啤酒祭神的手笔也堪称古代世界一大景观,据说拉美西斯三世每年的庆典仪式由前朝的18天增加到27天,其间包括布施1.1万片面包、85块蛋糕与385罐啤酒。即便如此,据说古埃及人仍存有足够的啤酒,每日向建设金字塔的劳工每人分发两罐,最卑贱的奴隶也能得到1/3罐。2004年,日本一家酿酒公司根据在古埃及古墓室壁画上发现的酿酒方法,酿造出了据说是原汁原味的古埃及啤酒。具体方法是:手工捣碎大麦,研磨成粉,再烤成大麦饼;然后酿酒师将大麦饼掰成小块,放在陶碗中用枣酒发酵;发酵完成后用麦秸编成的草盘过滤,最后收集到的液体就是古埃及人饮用的啤酒。据酿酒公司公共关系部的负责人说,该啤酒的酒精含量在10%以上,没有使用啤酒花,因此没有现代啤酒典型的苦味,甜甜的有点葡萄酒的味道。
虽然在人类学学者看来,古埃及啤酒的酿造方法很可能来自巴比伦,但这并不妨碍古埃及的神话中也出现本土的发明啤酒的神祇。这一神祇起初被归于守护死者的女神,亦为生命与健康之神的伊西斯(Isis),后来逐步被同化于古埃及的葡萄酒以及诸多种造物的守护神、伊西斯的丈夫奥西里斯(Orisis)。奥西里斯也是亡者的守护神,在古埃及信仰中,墓室是由今生通往来生之门,同时也是祭祀的地方,生者会在这里供应酒食给亡者,祭拜的时候呼喊:“听到我的声音请出来,来享用面包和啤酒。”然而,在古埃及存世的神话中,与啤酒最直接有关,而且最著名的其实并非有关来生,而是隐含着人类灭绝。
拉(Re)求教创造自己的努神(Nun):他的眼睛创造出来的人类正在背叛他,他该如何处置。努神建议拉派他的眼睛化身成赛克麦特(Sekhmet)去摧毁那些渎神者,拉接受了建议。虽然这些渎神者因为惧怕都逃到山里,赛克麦特还是追踪并抓到他们,把他们一举毁灭。赛克麦特完成了大毁灭,非常高兴。她返回后,拉也对她大加赞扬。这场对人类的杀戮发生在埃拉克雷奥伯利斯(Suten-Henen)城,那一夜血流成河,连赛克麦特都举足艰难。拉表明了自己要当渎神者的主人,这是他第一次在埃拉克雷奥伯利斯城称王。也正是在这个城,奥西利斯戴上了王冠。接下去拉的行为有些令人费解。拉派人去找几个信使,命令他们赶往象岛(Elephantine),为他带回许多名叫“Tataa”的水果(后有学者认为这就是今天的番茄)。拉把这些水果交给赫里奥波里斯(Heliopolis)城的守护女神塞克蒂(Sekti),让她把它们挤压碾磨,再拌以人血,然后把混合物放进女奴们用小麦酿成的大罐啤酒中。他们总共制造了7000罐这样的啤酒,拉命令侍从把这些酒扛到河边,赛克麦特正在那里一心一意忙着毁灭人类。到了晚上,拉命人把酒倒在四面八方的草地上。赛克麦特来的时候,看见混着“Tataa”和人血的啤酒就喝了起来,结果醉倒在地,不再注意人类。拉唤醒赛克麦特,称其为哈托尔(Hathor),从此她化身为爱、音乐以及美丽之神。拉还下令,以后在每个祭奠哈托尔的庆典上酿造这种“催眠酒”,参加这些庆典的人都大量饮用啤酒,而且有代表哈托尔的女祭司相伴。
赫里奥波里斯城(也称“太阳城”)即今天埃及的开罗,它是古代埃及太阳神崇拜的中心,也被称为“众神之乡”,古埃及最早的创世神学就出现在此地。塞克蒂作为这样一座圣城的守护女神,其地位应当不一般,她酿造的啤酒拯救了人类,却也没被封为啤酒女神。“哈托尔庆典”堪称现代啤酒节的前身,但与全盛时期的苏美尔啤酒女神宁卡西相比,哈托尔虽然备受拉神宠爱,但在庆典中显然已经没落成一个被动的角色,待到哈托尔的形象逐渐被古希腊与古罗马的爱神阿芙洛狄特与维纳斯融合,原本的铁血之气更被消融得只剩一抹酒色。
哈托尔庆典后来被指责为“酗酒和淫荡的祭神仪式”。古埃及自前王朝末期就从西亚引进了葡萄,早王朝时期(公元前3050~前2700年)留下了葡萄栽培的实物证据。总体来说,酗酒在古埃及是一个普遍存在的社会问题,上至法老下至黎民,醉酒的场面甚至被绘入墓室的壁画中。各种纸草文书中经常提到葡萄酒的醉酒问题,但毕竟葡萄酒属于奢侈品,因而更多的道德训诫仍集中在啤酒上:“不要沉迷于饮用啤酒,以免你说出邪恶的话语。你不知道你正在说什么。如果你摔坏了身体,没有伸手将你扶起。”
目前普遍认为是古埃及将啤酒的酿造技术传到了古希腊,随后又由古罗马传承。然而,地中海的这一边毕竟是与葡萄更亲和的地方,因此啤酒与葡萄酒的地位之争几乎是不可避免的。柏拉图说:“发明啤酒的人是智慧的。”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却更钟爱葡萄酒。剧作家萨福克里斯自称持中庸之道,他推荐的食谱是“面包、肉类、蔬菜和啤酒”。荷马史诗《伊利亚特》里有大量关于“醇酒”的描写,有学者认为当时所说的“醇酒”很可能就是啤酒,因为当时希腊人喝葡萄酒习惯兑水,不大符合“醇”字。荷马史诗中经常出现这样的词句:“待我取来蜜甜的醇酒,敬祭父亲宙斯和列位尊神。”但同样按照荷马的说法,那些不死的神祇只食用上天的仙食和奈克塔耳(Nectar),不吃人间的食物(《伊利亚特》5·341~342)。“奈克塔耳”实际上是一种果汁混合饮料,完全不含酒精。能够破例的或许是酒神。有历史学家称希腊神话中的酒神狄俄尼索斯(Dionysus)实际上就是希腊史前的啤酒之神(Dionysis),但这一说法目前还有待考证。在古希腊时期,啤酒还能算是地中海地区最受欢迎的酒精饮料,但到了古罗马帝国时期,巴克斯(Bacchus)融合了狄俄尼索斯的地位成为酒神,他的专属饮料也局限在了葡萄酒,啤酒逐步被看做是野蛮人的酒。唯一的例外或许是在恺撒进军埃及之时,传说恺撒曾以埃及的啤酒犒劳三军。
只是无论啤酒也好葡萄酒也罢,女性担当酒神的时代日薄西山。在挪威神话中,负责酿造啤酒的原本是那些著名的女武神(Valkyrja),她们酿造的酒曾被视为“不死之水”。后来,丰饶之神弗雷(Freyr)的侍者女神贝依拉(Beyla)和她的丈夫贝格维尔(Byggvir)同被尊为啤酒酒神和蜜乳酒神。然而在现存的传说片断中,贝依拉只出现过两次,她的丈夫贝格维尔倒是频频出现。贝格维尔的名字来源于古挪威语的“大麦”,贝依拉名字的词源来源至今不明。待雷神托尔(Thor)占据传说中的主要地位时,负责给众神酿酒的工作已经交给了深海之王、巨人埃及尔(Begir),参与酿酒的女性角色降格为埃及尔的女儿。
989年,美国加利福尼亚的Anchor酿酒公司利用《宁卡西赞歌》中的配方酿制出一款限量版的“宁卡西啤酒”。2002年,英国的“散装酒保护运动”(CampaignforRealAle)也将宁卡西的名号拉进自己的阵营,希望能争取更多的女性走进酒馆,喝传统酿造的手工啤酒。2010年前后,法国里昂出现名为“宁卡西”的酒吧,据称定期举办音乐与影视的赏鉴晚会,每年还会组织6次左右的啤酒节。然而,无论如何复古,如今已经难以重现早期文明对于啤酒的那种信赖。早期文明认为啤酒具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那种陶醉的感觉被认为是有神灵的,而喝下啤酒的人也就拥有了这种魔力。日耳曼史诗说:“葡萄酒是上帝喝的,啤酒是留给凡人享用的。”本杰明·富兰克林说:“啤酒是上帝爱我们并希望我们幸福的证据。”萨缪尔·约翰逊博士那句“小酒馆的椅子是人类幸福的宝座”更解酒中三分味一些,但都不及苏美尔人简洁:“Nin-kasi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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