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出花土沟不久,就驶进了一片浩瀚的沙漠,沙漠尽头是心仪已久的阿尔金山。窗外的景色愈加荒凉起来,黑黄相间的漠野里看不到半点生命的迹象。中科院尤联元先生告诉我们,这里已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若羌县境内了。我的心微微一颤,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这样一个词——西域。
稍谙中国历史的人都知道,在民族融合的历史乐章中,西域始终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相关史料显示,“西域”一词最早出现在汉代,在我们祖先的眼里,它曾是一个最遥远、最神秘的所在。就地理概念而言,西域指的是玉门关和阳关以西的广大地区,也就是今天的新疆。尤教授说,17世纪末,新疆准噶尔首领噶尔丹叛乱,经康熙、雍正、乾隆三世反复围剿,叛乱才得以平息,乾隆皇帝始将西域更名为新疆,意为“故土新归”。从那时起,“新疆”才作为一个地名写进了我国的史籍,并一直沿用至今。
若羌是新疆连接青海、甘肃的门户之地。值得一提的是,这里也是南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南丝绸之路西出长安,东进青海,途经柴达木盆地,后从柴达木盆地北沿进入甘肃境内,不久后便南下若羌,抵达新疆。可以毫不讳言地说,若羌曾在青海和古西域各国的文化交流中起到过重要作用。
若羌县位于新疆东南部,塔里木盆地东部,塔克拉玛干沙漠东南缘,年均降水量仅为17毫米。据地理专家考证,若羌是世界同纬度地区最干旱的地方之一。此次科考队将就若羌的自然生态和气候变化做实地调查。
周围的景色单调到了极点,举目望去,除了黄沙还是黄沙,这让队员们昏昏欲睡。真不知道当年那些行走在南丝绸之路上的驼队,是怎样走过这一望无垠的沙漠的。突然起了风,狂风裹挟着黄沙,贴着地面呼啸而至,一名队员下车,测量了大漠中的风级。有资料表明,这个季节是新疆风级最小的时候,而大漠上的风却超过了五级。我们是溯风而上的,因此队员们将此次新疆境内的科考活动称之为“追风之旅”。
两个小时的艰难跋涉后,科考队终于抵达阿尔金山脚下。阿尔金山位于若羌县东南部,是塔里木盆地和柴达木盆地的天然分界线,因它位于新疆的最南边,《汉书》中曾把它称为南山,我国最大的自然保护区阿尔金山自然保护区就坐落在这里。传说玄奘取经时,就曾从阿尔金山的垭口中穿过。
阿尔金山没有想象中的高大雄伟。车窗外,阿尔金山赤裸的山体上几乎没有一根草,棱角狰狞的山脊和神秘莫测的谷壑相互交错,有一种铜雕般的质感。山脚下却是草木葳蕤,生机盎然,大片大片的芦苇和红柳在一条干涸的溪流旁边,营造出一派葱茏的景象。
阿尔金山下突然出现的绿洲,调动起了大家的情绪。尤教授说,张骞出使西域时,西域一共有三十六个国,每个国实际上只是一块绿洲或是几块绿洲和草原构成的地方政权,现在南疆的若羌、切末、尉犁等地依然沿用着当年的国名。
有关若羌的传说,无论是民间还是在史籍上都比比皆是,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楼兰古城了。楼兰遗址距若羌县城220公里,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楼兰与甘肃敦煌邻接,曾经是丝绸之路上商贾云集的繁华之地。司马迁的《史记》上这样描述古楼兰的盛况:“楼兰出玉、多茵苇、怪柳、胡杨、白草,民随畜放逐水草,有驴马、囊驼。”可是在1224年马可·波罗经过此地时,楼兰已经变成了一片黄沙。
楼兰遗址的最早发现者是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而楼兰遗址的发现,也成就了斯文·赫定作为一个探险家的世界威望。1980年,我国考古学家在楼兰遗址又发掘出了一具三千年前的女性干尸,楼兰更是因此闻名中外。
除了楼兰遗址外,若羌还有世界闻名的罗布泊。这个有着神秘色彩的湖泊,成为了最牵动科考队员情思的神秘所在。虽然此次科考活动中,队员们无法亲临楼兰遗址和罗布泊实地勘察,可是离若羌越近,队员们越是忍不住对这两个地方生出诸多的遐想和揣测。
车出阿尔金山,一头闯进了塔里木盆地。窗外的景致又变成了一片不毛之地,车里的空气也越来越热。尤教授说,这里就是著名的库姆塔克沙漠。库姆塔克沙漠位于甘肃和新疆的交界处,总面积约2.2万平方公里,库姆塔克沙漠在若羌县附近与塔克拉玛干沙漠相交,形成了一系列神奇的自然景观。穿越库姆塔克沙漠后,就真正进入了亚洲中心地带,也是亚洲气温最高的地区。
下午六时许,车窗外突然出现了成片成片的枣林和棉花地,正是庄稼成熟的季节,棉花地里已是一片洁白,而枣树的枝头更是挂满了累累硕果。若羌近在眼前了。
若羌是著名的沙漠绿洲,经过千百年的开垦,若羌的绿洲农业早已闻名新疆,农产品中尤以红枣最为著名。科考队抵达若羌时,若羌刚刚举办完一届红枣艺术节,若羌县城仍然洋溢着浓郁的节日气氛。
科考队下榻在若羌县楼兰宾馆,宾馆的草坪前,种植着数颗梨树和枣树,高挑在枝头的果实让大家垂涎欲滴。宾馆服务员告诉我们,草坪前的那几棵果树是用来观赏的,果子根本没人要。听了这话,科考队员们一哄而上,悉数将树上的果子收入囊中。别看树上的果子个头很小,可是个个甘甜爽口,糖分十足。我们这群饕餮之徒的模样,惹得宾馆几位服务员捂嘴偷笑。
新疆和北京有两个小时的时差,吃完晚饭已是八点左右,可若羌县城依然艳阳高照,我约了一位队员到宾馆附近散步,突然,一阵悠扬的音乐声传入耳中。原来新疆维吾尔族群众正在过肉孜节,几位老者正敲打着羊皮鼓,自娱自乐。我听出老人们演奏的正是十二木卡姆中的旋律,夕阳西下,我和队友坐在广场上,静静地听着老人们的演奏,心中一片澄明,行脚之累荡然无存。